安徽旅行社：宁国乡乡村旅游吸引游客来

来源：澎湃新闻网


编者按：

今年暑假期间，安徽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组成安徽“融长”一体化发展调研采访团，他们以皖浙两省交界处的安徽省宁国市云梯畲族乡为调研对象，对这里以江浙沪市场为依托发展乡村旅游并进而融入“长三角一体化”的实践进行了为期半个月的蹲点调研，形成了一组文字。该团队今年还获得了《南风窗》杂志社2019年调研中国全国30强团队称号。

澎湃新闻核实、编辑了这组文字，以飨读者。今天刊发的是这组调研报告的第一篇（文字略有删节）。



农家乐协会义警卫为篝火晚会部署开会（右3 杨方国）

7月16日，中午十二点钟不到，两辆大巴车相继驶入安徽省宁国市云梯畲族乡千秋村，稳稳地停在了“蓝海农家”门口，车里全是杨方国来自上海的客人。

杨方国用早早备好的畲族农家美食为客人接风洗尘，等到所有客人都安顿好，他又火急火燎地吃上一口热饭，就投入了新一轮的工作：和南京的旅行社进行下一轮的工作对接。

杨方国是云梯畲族乡农家乐协会的会长，也是“蓝海农家”的老板。作为村里“第一批吃螃蟹”的农家乐老板，他享受到了长三角一体化背景下乡村旅游发展带来的红利；作为协会会长，他又掌握着第一手的游客动态。而今，虽然他的农家乐生意依然红火，但敏锐的他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今年我接待的游客量明显比去年少了，现在正应该是游客爆满的季节，但打眼望去，显然不是这样。”



江苏旅游大巴驶进千秋村

为什么留不住客人

宁国市云梯畲族乡是位于皖浙省界的一个民族乡。2012年，他们搭乘“美好乡村建设”的顺风车，以企业合作的方式建立了畲族风情文化园，用零星几家农家乐开辟了一条乡村旅游的新路子，成功地把上海的客人接到了家中。

乡村旅游，是中国旅游发展的新特点，也是最具潜力与活力的旅游板块之一。但若仅仅是“农家乐+土特产”的固有模式，则会使当地陷入旅游业态单一的尴尬状态，旅游产业也会进入瓶颈期。

来自苏州的程先生和黄先生都是退休职工，他们一行50多人被旅游直通大巴从苏州一站式抵达畲族乡。7月17日，是他们待在农家乐门口打发时间的第二天，“没有什么景点可以看，山和水只能远观，近看太粗糙了，这些山水如果好好利用一下，肯定会比现在好看。”

除此之外，有些游客在畲族乡过上了“有钱没处花”的生活，来自浙江嘉兴的屠先生是“佳良农庄”的老顾客了，这次他要住上20天，但是最近他很惆怅于“附近没有大型超市，简单住两天还行，时间长了就不太方便”。目前畲族乡可以真正让人购物的只有一些店面很小的土特产和超市，对于满足游客基本需求都很欠缺，又何谈“留得住客人、留得住消费”呢？



千秋村航拍图

“我们的性质是旅游集散地，而不是旅游目的地，餐饮住宿是这里的重头戏，农家乐再根据客户的需求把他们带到宁国市的其它景区游玩，像恩龙山庄、夏林景区等，一般客人的三日游、五日游就是这样。”云梯畲族乡副乡长金雅玲觉得，经过乡村旅游业多年的发展，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也达到富民的水平，但是畲族乡所扮演的角色却从来都没有变过。

云梯畲族乡目前的景点包括千秋关、太子坑水库、花溪谷、将军关漂流等，为数不多的景点散落在好几个村落，“一天不够跑，三天累死了”的耗时耗力工程让游客只好敬而远之。

该乡现有农家乐36家，而民宿仅有两家。“对于我们现有的农家乐来说，他们不愿意转型升级，一是需要在较长时间内停止接待游客，容易流失客源，二是如果选择不升级，现有的客人也能满足他们的要求，稍作比较，自然不愿意轻易去转型升级。”云梯畲族乡妇联主任兼旅游干事蓝丽萍对现如今农家乐转型升级中遇到的问题做出了分析。

现实情况往往是一家农家乐做出了成果，周围便会有无数个农家乐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这就需要考虑土地承载力。2016年12月19日，宁国市人民政府下发文件《宁国市农村居民建房管理方法》，以更严格规范的制度对农村居民建房进行了明确规定。该文件第四章明确规定“一户一宅”原则，每户宅基地不超过160平方米（具有经营性质的农家乐等建房用地标准，另行制定）。“土地审批与土地流转相较以往更为困难，即便有些农户希望做农家乐提高档次，但是土地审批却不能通过。”

另外，当地的畲族文化特色也在淡化。云梯畲族乡成立于1992年11月，当地现有畲族人的祖先有绝大部分是从浙江景宁迁徙或二次迁徙而来。

“畲族人除去‘三月三’还热闹一点，其他的民族特色早已被淡化。”云梯畲族乡文化站余站长心中五味杂陈。

不仅如此，有一些被“畲族”名号吸引而来的江浙沪游客也是摸不着头脑，甚至有种被欺骗的即视感：“我以为会有很浓厚的少数民族风情，但是有点失望，我只看到一点很表层的畲族口号和壁画，这些东西失去了民族情感的表达和原汁原味的风土人情。”



畲乡红家庭农场里蓝晓根正在喂养他请的“除草工”

闻风而动的那批人

从乡村旅游到乡村生活，是一大发展新趋势。像日本，很多退休人群在一年中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居住在他乡，这个他乡可以说是一种旅游的新理念和新尝试。江浙沪和安徽也存在着如此微妙的关系，江浙沪的退休职工在畲族乡游客中占很大比重，这个“青山遮不住”的村庄也酝酿出一批主动而为的人，他们试图用自己“东流去”的所闻所思所经历去改变时代命运的注脚。

从浙江杭州返乡创业的喻永飞即是如此。和大部分接待团队客人的农家乐不同，他经营的“小渔农庄”有些固地的只接自驾游的散客。彼时刚刚返乡的喻永飞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事业的低谷期：基础设施配套的缺失、找不到合适的农家乐经营模式、理想与现实架构的遥不可及……但是门前来往的江浙沪游客却在一言一行中为他另辟出一条蹊径，渐渐他拥有了自己的第一批客人。

深受江浙沪游客影响的喻永飞决定到浙江看看，从长兴到安吉，他走遍十余个代表性的农家乐，探访农家乐经营中可能会遇到的各种问题，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坚持只接自驾游的散客、不参加星级评选、不搞联合厨艺大赛……他摒弃虚名带来的短暂性麻痹快感，用实干在畲族乡的众多农家乐中崭露头脚。

喻永飞有个电商朋友叫蓝陈芳，他曾经思考着把家乡的山核桃等农副产品通过网络平台销往世界各地。显然他不是那个幸运儿，资金链的断裂很快让他的梦想破碎。一次不成功的试水给蓝陈芳更多的是总结与反思，5年的空窗期后他决定继续他的电商梦想。

蓝陈芳将他的电商平台取名“坚兵小将”。“我现在的规模还很小，但是几年的发展后一定会做成我自己的品牌，让客人足不出户就能享受到‘畲农家’真正的原生态。”蓝陈芳说。

和喻永飞、蓝陈芳的年轻帅气不同，自诩“现代农民”的畲乡红家庭农场老板蓝晓根已经53岁了。他从军工企业到辗转江苏、上海承包工程，再到携妻归乡，在15亩葡萄的方寸之间勾连起了和江浙沪游客的关联。他去妻子的老家南京和浙江的葡萄基地学习种葡萄技术，“我一家一家看，看他们的种植方法和设备运行，再通过改进融合用在我的园子里，结合我喂养的羊、鸡、鸭、鹅、大雁，通过‘鸡吃害虫、鹅除杂草、羊吃废叶……’的方式打造立体农业和循环农业。”蓝晓根的葡萄园在江浙沪客人圈子里也是有口皆碑，“他家的葡萄可以不洗就吃，口感也是酸涩甜融合，好吃又放心，好几次差点没有买到。”蓝晓根给自己定下了一个“70岁”的目标：把葡萄园扩展到30亩，建设成一个集吃、喝、玩、乐、带一体化服务为一身的现代体验式农业采摘园。

花溪谷的老板黄春峰是葡萄园的老顾客，只要是迎接重要的客人，他就会驱车赶到葡萄园采摘几串新鲜的葡萄，异曲同工的是他也是依托种植业造起了一幅属于他的宏伟蓝图。政府的招商引资把这股“春风”吹回了畲族乡，他从浙江引进技术、养花物资、营养土，又和浙江工业大学等学校合作，把人才引进来的同时让花卉的名头走出去，不断向江浙沪靠近、融入、反转，在长三角一体化的进程中创造大前景。

这一批闻风而动的山间老板已经嗅到了当地旅游发展的新机遇，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尝试会带来什么样的效应，但至少从目前来看，他们既在不同程度丰富了当地的旅游业态，又从丰富旅游业态的过程中尝到了一些甜头。



来自浙江海宁的夫妻俩身穿从农家乐借来的畲族服饰

行动者才会有未来

由于旅游景点过于分散，云梯畲族乡正计划打造一批串联式的旅游景点，并有很多都处在洽谈当中。

当地葡萄园、车厘子、红心猕猴桃种植项目都在朝现代农业方向的趋势发展。位于云梯村的花溪谷也在分成三期打造，预计三年可以正式投入运营，将会打造出一个集游玩观赏、学生研学、婚纱摄影等为一体的深度体验游项目。

由于基础设施的承载量、负荷量等问题，当地政府和农家乐协会纷纷作为，促进农家乐的转型升级，有规划地抑制大型农家乐的发展，在对农家乐的层次、规模和占地面积进行了相关规定的同时，鼓励高端民宿的发展。

在畲族文化与特色的保留与传承方面，由于100多年前的两次大迁徙，当地的畲族文化和畲族物件已经基本消失殆尽，对此，当地政府多次组织去浙江景宁、福建凤凰山等畲族人口集中的地方进行考察，对于畲族文化的追根溯源有很大的意义。其次，在当地政府和各界人士的支持下，云梯畲族乡小学已开设畲语课，农家乐和服务人员也渐渐穿上畲族服装，对畲族文化的传承和溯源起到不可磨灭的作用。

“浙江省和江苏省出现的一系列旅游新业态为我们的乡村旅游规划提供了借鉴和范例，我们也会组织人员去浙江长兴等有旅游特色的地方去学习，在与我们的发展现状相匹配的前提下促进我们旅游业更好的发展。”蓝丽萍说。

就在7月17日，云梯畲族乡农家乐协会理事会在千秋村村委会召开。会议宣布从2019年8月1日起，畲族文化演艺厅常态化运行。

作者：刘宇红 摄影：仇桢祺 袁棣 王红亮 朱昌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