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皮埃尔·韦尔南是一位著述丰厚的古希腊文化研究权威。不过,《宇宙、诸神与人》并非学术作品,而是他在与小孙子日常相处时萌生的普及想法之产物。深入浅出,明晰易懂。但韦尔南并不停留于重述耳熟能详的故事,而是旨在纷繁浩阔的希腊神话中抓住几个重点母题,将叙述与分析拿捏得恰到好处,引领读者追寻文明的源头。 克罗诺斯在盖亚的授意下阉割了父亲乌拉诺斯
所有文化都有神话,最初的神话往往和创世有关。古希腊人如何看待世界的本原? 希腊神族之由来,首先是混沌之神卡俄斯,然后大地盖亚出现,接着是老爱神厄洛斯。盖亚生出了天空乌拉诺斯和海洋蓬托斯。海洋以水域限制了大地延伸的范围,将大地护拥在他的臂膀之内;天空蛮横地压覆在大地身上,不停地与之交配。因为天空与大地须臾不分离,泰坦诸神只能一直停留在母亲体内,后来克罗诺斯在盖亚的授意下阉割了父亲乌拉诺斯。乌拉诺斯嘶吼着,向最远、最深处奔逃。天地开辟,宇宙产生。传承开启,时间流动。 在夹叙夹议的行文里,四处散落着“?”,在某个关键情节之后,在某个重要场景之前,在稍事休息的余暇里,这些“?”担当的更大的作用是引起思考。譬如,在“宇宙的起源”这个故事里,韦尔南提出这些问题:这群由天地创造,然后自己也生儿育女的神祇,他们为什么会彼此斗争?他们如何相处?泰坦诸神要为他们对父亲所犯的罪行付出什么代价?他们会遭到什么样的惩罚?世界从混沌中产生,白昼来自黑夜,大地诞生于空无,谁来建立这个世界的秩序?当世界充满独立的个体,如何还能维持这个世界的秩序? 奥林波斯十二主神:宙斯、赫拉、得墨忒耳、波塞冬、雅典娜、阿波
一旦开始思考,我们才能明白:神话的本质就是隐喻,以象征包容文化内涵。 第一代天神乌拉诺斯被儿子克罗诺斯阉割,第二代天神克罗诺斯后来也被儿子宙斯推翻。儿子赢得了与父亲的战争,新生得到了蓬勃的力量。宙斯最终统管诸天的王位,平定堤丰的叛乱,建立了奥林波斯神系。这些胜利并非一蹴而就,洞烛机先的智慧是关键。这是希腊人“爱智慧”的思维传统。这也是一种生活态度。只要稍解西方文明,就知道弑父的理念有多么重要。亚里士多德说,“吾爱吾师,更爱真理”,学生挑战老师的权威,体现精神意义上的“弑父”。直到尼采说“上帝死了”,直到弗洛伊德以精神分析心理学将之推上顶峰。整部西方文化史,就是一部丰富阔大的弑父思想史。 The Siren 《塞壬》,1900。奥德修斯归途中遇到的
文化弑父,非追求全盘推翻。弑与不弑,新与旧,处理好。与弑父相对应的行为,还可以归纳为“寻父”——寻访精神的原乡。 比如奥德修斯。如何心意坚决地接纳人类的各种境遇,无论流浪、贫困、危险还是财富、权势、美女,以及外在的诱惑、内在的动摇。比如阿喀琉斯。明知结局既定,向着死亡而去,舍弃庸常的幸福,以短暂的生命缔造永世的光辉。比如俄狄浦斯。他品质高洁,错误本不应由他承担,却逃不开宿命的残酷安排。哪里是他栖息的家园?比如狄奥尼索斯。城邦的城墙与壁垒在哪儿呢?他以狂欢的形式打破忒拜城内本地人与外地人、居民与旅行者之间的隔膜。古老的神话藏着多少现代文明启示录? 鲁本斯(Peter Paul Rubens)的油画名作《被缚
希腊神话很有意思的一点,体现在它对人神关系的处理。神当然是要求人的崇拜的,人处于低等的位置,但这个位置并非可有可无。 通过献祭、肉食,辅之以祭酒和各种仪式崇拜,诸神接纳了焚烧骨头和部分油脂而燃起的烟雾,怡怡然地嗅着这香气;人则彼此分食肉的精华。韦尔南对普罗米修斯的解读不是常见的英雄颂歌,而是类似于列维-施特劳斯的结构主义神话学诠释,指向人与神的地位分配,应当各享所得,各安其位。这种思想也是解读特洛伊战争的密钥。战争并未以解释得通的逻辑推进,而是呈现以人与神的对话,迫使诸神深刻地与人类世界交融。哪怕是神,依然也要和人一样,需要对自身的清醒认知。 神话里经常出现先知,当主人公遇到困难时,他会适时地指点方向。在学习的过程里,我们也经常需要知识渊博、经验丰富的贤者的指导。韦尔南似乎就扮演了这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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