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平原大猩猩

4月，位于加蓬中部、赤道以南30公里处的洛佩自然保护区正值大雨季。
凯特·埃伯奈蒂从大草原钻入莽莽丛林已经有三个多小时了。她身着绿色上衣，灰褐色长裤，脚穿防蚂蚁和蛇的长统靴，不时挥动砍刀在密林中为自己开道。林中各种声响混杂，如同一首并不和谐的乐曲，可乐树叶在风中颤动，猴子像蟾蜍一样怪叫，犀鸟汽笛般尖锐的长鸣在空中回荡。不过，凯特的耳朵能从这嘈杂的音响中分辨出大象的叫声，以便及时避开；还能分辨出大猩猩和黑猩猩的叫声，以便找到它们。她就是为了它们而到这儿来的。

自从加入了保护区北部的猩猩研究站之后，一年半以来她每天都是这样工作的。12点30分，凯特在笔记本上写道：“古姆比亚纳河沿岸，发现大猩猩路过的迹象。”一片嫩竹芋叶不知被什么动物吃掉了。是大猩猩还是黑猩猩？凯特很快就找到了答案。一声吼叫仿佛要把森林劈开，附近有大猩猩，它发现了凯特。这只大猩猩多半是一只“灰背”，一个猩猩群的首领。它的叫声完全不同于黑猩猩那种由弱渐强的叫声。这个长着一头棕色头发的英国姑娘向河边走去，她知道那只“灰背”就在河岸上。她看不清它的脑袋，但能看见它在用手掌拍打地面。在这里，体重达140公斤的粗壮雄猩猩常常用先轻拍后重捶地面的动作来表示：“这儿的头儿是我。”凯特了解它们这套把戏。她向它走去，走得很慢。千万不能跑，否则大猩猩会亮出它锋利的牙齿。她发出低低的欢快的叫声，装作在吃树叶的样子。一定要从侧面打量它，永远也不要从正面看它，这对它来说是一种挑衅行为。

那只“灰背”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在犹豫，是走开还是与凯特“和平共处”？它的叫声变得时断时续，最后完全停止了。12点53分，凯特通过无线电呼叫研究站：“卡洛琳，是我，我正在离一只“灰背”六米远的地方。”那只雄猩猩一直呆到13点46分，然后消失在密林深处。它身后跟着一只雌猩猩、一只幼崽和一只年轻的猩猩。它们跑得太快，凯特无法跟上。

它们是谁？这只“灰背”首领又是谁？这就是它们群体的全部成员吗？它们在哪儿睡过觉？凯特寻找着它们过夜的窝，但是只在附近找到了几个黑猩猩的窝，因为她在那儿发现了一些圆圆的粪便，其中夹杂着残留的棕榈树果实，只有黑猩猩才吃这种东西。凯特收集起这些粪便，准备到河里去把这东西筛滤一番，以便更好地确定猩猩的食谱。16点，这位年轻的英国姑娘来到研究站盖的六间小屋中的一间，打开屋顶的电扇，开始喝茶。这里人迹罕至，只有大象或守林人偶尔光顾。弗朗斯堆尔国际医学研究中心创办这个研究站至今已有12年了。其间，一批又一批的研究人员在卡洛琳·图汀的领导下追踪着大猩猩的足迹。“大猩猩不怕人。”卡洛琳说，“事实上，一开始是它们主动来接近我们的。它们一连几个小时盯着我们。半年后，它们的好奇心似乎得到了满足，不再愿意让人跟着它们了。”

研究人员发现，每晚日落之前，大猩猩都要用树枝给自己搭一个窝。和它们的近亲人类一样，大猩猩也需要深沉的睡眠。和习惯睡在离地40多米高的树上的黑猩猩不同，大猩猩多数时候睡在地上，各睡各的窝，只有还没断奶的小猩猩和妈妈睡在一起。人们已经知道，生活在竹林皇的山地大猩猩只吃树叶和草茎，而平原大猩猩则吃果实和白蚁一类的昆虫，其食谱与黑猩猩十分相似。这是否意味着，在洛佩，大猩猩与黑猩猩是以同样的方式生活的呢？

卡洛琳决定专门研究一个大猩猩群。不过麻烦的是，大猩猩彼此间十分相似，很难区分。“它们只有鼻子和前额之间的花纹有一些细小的差别。这与黑猩猩截然不同，黑猩猩的背毛和头顶的毛发样式千差万别．很容易辨认。”此外，成年大猩猩的性别还算较易区分，因为雄性有独特的灰色脊背，体形也很粗壮，块头儿多为雌性的两倍，而年轻的大猩猩就难辨雌雄了。这些都给研究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1988年，机会终于来了。研究人员发现了一只住在研究医内的雄性大猩猩，它很好认，因为它的一其手指比其余的大两倍。他们给它取名为“波索斯“。波索斯统率的猩猩群共有10名成员，4名是雌性，其中两名可以辨认的被取名为“艾斯美拉达”和“包法利夫人”。卡洛琳和同事们对这个大猩狸群进行了5年的跟踪研究，每天在森林里度过12个小时，终于了解了平原大猩猩的一些独特的生活习性。平原大猩猩是个“游牧民族”，并不留恋“故土”，它们每天都要在25平方公里的生活区域内迁移1.5公里，这与整日呆在“家里”大吃大喝、每天只挪动500米的山地大猩猩有很大不同，不过，它们的“社会生活”却有些相似，都是由一只健壮的雄猩猩充当首领，它背上的灰毛意味着“我能够生儿育女”。每个首领都有几个妻子，通常是四个，她们为首领“严守妇道”。群体里还有一些年轻的猩猩，它们一到10岁就必须离开群体。在80年代，有一种理论认为，大猩猩之所以是猩猩中惟一以小家庭为生活单位的，是因为它们只吃树叶和草茎。而吃果实的黑猩猩则往往由20-100只组成一个大群体，其中雄性与雌性不仅数目相当，体重也不相上下。现在我们已经了解到，平原大猩猩也是吃果实的，那么为什么没有形成黑猩猩那样的大群体呢？卡洛琳说：“平原大猩猩是一个特例。我们观察到它们在吃食方面有一些奇特的习性。”黑猩猩常把时间花费在吐果核上，平原大猩猩则狼吞虎咽，而且什么都吃。当果实匿乏时，黑猩猩常会“开小差”，离开群体独自去觅食；而平原大猩猩从不这样做，当树上没有足够的果实时，它们就会举家迁往别处，宁肯一起吃草也要“同舟共济”。在对待幼崽的态度上，雄性平原大猩猩也比黑猩猩表现出更多的父爱。因为黑猩猩的群体结构比较松散，成员时聚时散，首领的妻子也可能与其下属有染，所以身为首领的黑猩猩对于自己是不是幼崽的生身之父并没有多大把握。自然，它对照管那些小家伙也就没多大兴趣，只是一味地把养育子女的重担推到雌性黑猩猩身上。而在平原大猩猩群中情况就不同了。由于群体很小，而且“家法森严”，雌猩猩们根本没有机会产生浪漫的“婚外情”，所以“灰背”们对子女的纯正血统有绝对把握，对亲生骨肉也自然恩宠有加，呵护备至。对那些生育之后很快又怀孕的雌猩猩，“灰背”甚至会从她身上把养育子女的任务全部包揽过来，俨然是个体贴妻子的“模范丈夫”。

在洛佩，平原大猩猩虽然与黑猩猩生活在同一块土地上，吃着几乎相同的食物，但它们却各自按照不同的生活方式生活着，那它们之间从未发生过冲突吗？卡洛琳说：“12年里，我们只观察到它们之间的50几次接触，其中大多数只是视觉接触。有两次，我们看见小黑猩猩去找大猩猩玩，而年幼的大猩猩从不去找黑猩猩玩。说实话，我们认为它们之间之所以从未发生过冲突，就是因为它们总在互相躲避。”这也许是“同类相轻”的缘故。凯持喝完茶后，卡洛琳来找她，与她一起研究那只出现在保护区的“灰背”。自从波索斯1993年4月死去后．研究工作就变得很困难了。波索斯无疑是被另一只企图霸占那些雌猩猩的“灰背”杀死的，而要找到这个新首领，真如大海捞针。

子夜时分，研究站的发电机组才停止工作。凯特和卡洛琳都进入了梦乡。她们在做着同一个梦，那就是找到杀害波索斯的凶手，继续揭开平原大猩猩的生活之谜。

下星期四早上六点飞机到达机场，请问南非地接有没有地铁？